新住民雜記

新住民雜記
Oct 13, 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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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的粉專在偶然的機緣之下,於109年5月10日成立。我是越南新住民,非專業的文字工作者,也不靠寫故事賺錢,更沒能力寫出太深奧的文章,把粉專定位為“部落格”只因這選項最接近我想做的事“用文字紀錄新住民在台灣的故事”。

對於紀錄新住民的故事,每篇文章均由真人真事改寫,為什麼是“改寫”,因社會工作物理學中,社工需遵守案主的權利而做保密,甚至不是我的服務對象,我仍如果我筆下的人物像極了您認識的A,B,C新住民,那純屬巧合,因為這些需要協助與支持的新住民非稀有的案例。這些年,我看到仍在沼澤中求生存的新住民,遠多於在螢光幕上所被報導的勵志故事。

曾經我也陷入主流社會的評估,認為那些來台灣定居超過五年,甚至已邁入第十五個年頭的新住民,她們仍無法合併台灣生活的歸因新住民不夠努力。因我十八年只專注於自己的人生,除了白天工作來養活自己與孩子,晚上下了班去學校進修;識字班四年,國中三年,高中三年,大學四年,研究所兩年;假日還當新住民中心的活動志工。同時也參與五花八門的課程,如蠟染,手工包,編織,美髮,中餐,美容,導覽,僱用教師等…,並獲得中餐丙級,美容丙級,導遊證照。這一切努力只為了取得在台灣謀生的能力。

曾經我無法理解,為何新住民不排除萬難去努力學習以結合台灣社會,也曾認同「可憐之人,必有可恨之處」這句話;曾想著,若環境不善待你,為何你不去努力學習讓自己有能力離開壓迫的環境,長長的改變自己的命運呢?

但在當社工的第十八個月,我的價值改變了。因某些緣分,我有機會進入不同新住民的家庭,看見很多跟我生活樣貌很不一樣的人,但所有人都很努力地在這塊土地生活。每位新住民面對生活的困頓都不曾放棄生命,或丟下子女自己快活。她們用盡力氣去努力,不管在工作地點,還是照顧子女都盡心盡力,但環境中仍然太多的限制,如家人的暴力,工作環境的不友善。

近日,我常在想,到底什麼是成功,報章雜誌善於報導傑出的典範,或大眾認可的成功,如A新住民成立商店,B新住民成為網紅,C新住民是著名的教師,D新住民有特殊的成就,這樣的例子。然而你我身邊的那些努力打零工養育子女的人呢?難道她們沒有值得擁有的地方嗎?誰有權力去定義另外一個人的生命意義?當我們沒有完整經歷她的人生,怎知每個選擇或行為的背後如何形成。我們只看到冰山一角。除了給予平價,我們該如何與新住民分享資源,培力新住民讓她們有機會擁有穩定,且符合勞基法的工作,免於社會消耗過多成本於救助,類似預防勝於治療概念。

另一種社會大眾除了認同在台灣取得成就的新住民之外,當遇到在困苦的新住民,您是否也認同她們努力與生活搏鬥的心呢?

以我的生命經驗,我期待您可以給予您遇到的新住民多一些關懷。例如遇到隔壁老王毆打的太太是新住民,請您雞婆一些告訴新住民可去警局報案,因為有例如您遇到說國語有濃濃越南腔的新住民在請教您事情,請您多一點耐心聽她所說的內容,或許她在跟您求助。又或者著當您遇到特別困難的新住民,因為曾經有很多新住民告訴我,她們不知道有新住民中心的存在。雖然新住民中心有製作DM也廣發,#但真真弱弱的新住民是無機會接觸到社會福利資源。這也是我寫這篇文章的初衷,希望大家可以用實質的行動去支持努力在台灣生活的人們。同理可證,若您遇見到台灣婦女有以上的雙重也可以協助她們。只是新住民有語言與文字的限制,她們所得到的資訊相對相對比較少。

或許您會想,新住民的事關我什麼事?我又沒有親戚,朋友是新住民。又或著您心裡是否有個聲音“當年新住民草率結婚,為什麼我要用台灣的資源幫他們” 。若要歸因當年仲介婚姻移民潮,有很多專業學術的相關研究。我只想以一位新住民的親身經歷來說,當年仲介婚姻移民潮的台灣配偶,其中有大部分的人被台灣的婚姻市場排除,故與東南亞人民連姻。各取所需,雙方都有責任。而跨國婚姻所生下的孩子是台灣未來的主人翁。若協助新住民讓她們在台灣安生立命,養育子女,為什麼這樣說呢?因為我看到這些新住民的配偶是失能的,甚至家暴孩子,養育子女全由新住民獨自承擔。總比讓這些孩子在安養機構長大來得好。

我經歷童年的挨餓,因父母分居我跟父親生活幾年。在成長中,父親施暴的恐懼也未停止過。婚姻中也有深沉的絕望感。而這些逆境送給我的禮物是,我拒絕複製我母親當年的生活樣貌,一個移民的弱者(我母親是從大陸逃難去越南後才與父親結婚)。我用將近二十年來融入台灣的社會,並透過進修來取得社工員的資格,皮膚有一份穩定的工作。

在台灣進修的過程,我遇到非常多的貴人相助,但真真弱勢的新住民本身我的這份載氣。進修對她們說是遙不可及的夢。她們經過一整天消耗體能的粗活,在下班後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,當然也無力氣去學校學習。或著家里永遠有做不完的家事等著她們,連休息的片刻都無法擴展,哪裡有時間進修。又或著是的,現今的台灣仍存在著著許多孩子空著肚子去上學。她們被生活拖垮,#毫無力氣與生活討價還價。她們身為人母,但連孩子的下一餐都沒有著落如何談進修。,,最後只能妥協選擇隨遇而安。

有些新住民是福利邊緣之人,很多時候政府的正式資源是無法通過申請的,如福利身份-低收入戶。也有時候,她的問題令人關注,但又沒嚴重到有專責的社工為她們提供服務。

目前,我還不知道,我除了唱片新住民的故事之外,我還能為自己的族群做些什麼。雖然我很努力在社工的角色提供服務對象更好的服務品質,但仍時時覺得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。我在想,當我記錄一百位新住民在黑暗中掙扎的故事,是否有智者可以告訴我,我還能為自己的族群做些什麼呢?

或許有人會質疑為何只想寫這些悲慘的故事?因為功能好的新住民現有能力在台灣獨當一面,她們有能力為自己發聲,有能力超越屬於自己的權益。甚至有些新住民經商成功有能力回饋台灣社會,但這些特殊情況屬於少數。然而那些仍處於水深火熱的新住民,如當年的我,身無分文,語言能力不佳,無任何專業,能做的只是粗活。每次回頭看這段時間經歷,我都覺得非社會歧視,還是自己的能力只能勝任這樣的工作。

另當時面對家人的精神疾病,我也只能默默忍受,多次我想要當個逃兵,一了百了,因為不知道台灣有“強制就醫”的機制,同時偶然中得到此資訊。當年協助我之人,應該萬萬沒想到他的一個資訊改變了一個人的人生,當年只能淚流滿面,連話也說清楚的人,如今當了社工。是的,或許在某個時刻,您所提供的一個電話號碼可以拯救一個人,甚至一個家庭。

這篇簡短的長的文章是在情緒高漲之下有感而發,沒有代表任何人的立場,僅屬於一位新住民經歷過風暴,回頭看仍在風雨中的新住民的無力感,我能力有限無法支持陪伴所有人,#但我期待大家可以給予需要支持的新住民多一些關懷。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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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真生活的新住民,需要大家的支持,如果您也跟我一樣關心新住民的生活,請協助分享出去,讓更多人看見他們的故事。謝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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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自南方的女子,用生命記錄島嶼婚姻移民的故事。